寇奇残暴的行为越来越严重。
实验室开始向他发出各式各样警告,有时候还会关押他几天,但寇奇拥有的数据和头脑让其他人不得不继续让他回到团队开展实验。
天天帮忙清理研究室的男孩,就是最能够理解这种变化的人。
守卫经常在研究室门口捡走血淋淋的小孩送去治疗室,有些实验人员估计是看他这么惨了,平常也就不好意思再动手对付他。
其中几名女性研究者甚至连态度都变得柔软了些,可能是几年相处下来,多少对他产生一些同情心,也没先前那么严格控制。
他越来越能感受到其他人淡漠的善意。
虽然在寇奇那边变得越来越难捱,不过只要离开了研究室,他就能自由出入各处。
空余时间甚至可以帮忙照料其他实验品,等到傍晚,便能立即回到弟弟房间里,无人阻止他。
就像寇奇说的,他可能真的像只狗。
不正常服侍这些实验室人员的小狗。
而实验室的其他人,变得多少开始正眼瞧着这只狗,有意无意的给了他一些方便。
看着好不容易闭上眼睛睡着的弟弟,他替弟弟拉了拉被角,突然觉得当狗也无所谓。
只要认真地做着什么都能做好的狗,他们就能有其他的机会,或许能够⋯⋯
熄灯前,有名守卫站在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他这才记起来,今天是寇奇家人的忌日,每逢这种日子,自己都会被叫去研究室,今天早上对方才发飙狂吼,要他吃饱饭之后,记得滚过去。
他忘了。
有着一长串编号的守卫看起来有些紧张,领着他去研究室的路上,隐约可以听见低语说着最近都不太忍心看他的监视画面。
被送进研究室后,等着他的果然是一顿毒打。
等到寇奇发泄到一个程度后,他静静躺在地板上,心里替寇奇的家人哀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到这些日子,他就会听着他们的死、还有实验品的连累,所以他觉得那些家人也很可怜,就和实验品一样可怜。
实验室里也有从各地被带来的研究者,有些是自愿、有些则不是,四年来,有些实验者寂寞了、无法再面对工作,会自言自语般说着沉重的心声;
与寇奇很像,非自愿者也经历过很不好的事、失去很多东西,最终无法再承受地向实验室低头而被送进这里。
他就曾听过有一名女研究者说着,她是为了她受到污染的孩子而来到这里,作为解药的代价,是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这座实验室。
后来她也失去了自己,和实验室里其他人一样,会踢打小小的实验品。
一身酒味的寇奇从另一边爬来,成人的重量压到他身上。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带着酒味的语气异常清晰,这让他有些疑惑对方是不是没有喝醉。
还在吃力地思考时,就听见男人继续说道:“我恨这里,我恨所有的一切,我受够他妈的研究、狗屎的实验品⋯⋯你想带着你弟弟离开这里吗?”
他一下子愣住,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红色的男人再度开口:“你如果把你的心脏给我,我就考虑偷偷放你们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回来。”
“我愿意。”
压根没有丝毫犹豫,他在男人说完话的同时立即做出了回应。
红色的怪兽发出大笑声。
接着他从地上被拖起来,红色怪兽扫落桌面所有东西,恢复原本宽大的白银桌面。
他被扔在上头,各式各样的小机械从墙壁中飞出来,还有白色的飘浮小盒,大量数据从空气中拉出来。
麻醉都还没进行,寇奇已拿着小刀割开他的胸口。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痛得惨叫,外头的守卫冲进来要阻止,寇奇吼着不要干预他的实验,一架机组从天花板落下,将没得到授权的守卫赶出了研究室。
意识开始模糊时,他看见深红色的血液从自己身上流出,染满了整张桌面。
接着,听见寇奇的低语——
“这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我绝对不会交出去,实验室去死吧,实验品也全部死光吧⋯⋯所有的一切,都让第一家族来制裁吧。”
...........
再度苏醒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
不对,应该说中间他有几次睁开眼睛,隐约看见寇奇还在他身上动手术,似乎听到对方说了点话,接着很快又陷入黑暗。
醒来时,自己躺在弟弟的房间里。
坐在床边的弟弟低着头,正安静地翻阅手上的书本,一发现他醒来,立刻扑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
后来他才知道,这几日寇奇不知道发什么狂,不但将他弟弟、也就是珍贵的火系实验品打成重伤,让其他人员焦头烂额地收拾烂摊子,还把数据弄得一团乱,更别说也毁损了其余实验品。
其他实验人员告诉他,寇奇原本试图要把各种致命毒物和能力基因混合在一起注射在他身上,他们在这事情发生之前,就阻止那家伙。
当然,他被切割得乱七八糟的内脏也得到妥善治疗,恢复原本的样子。
内脏?
“寇奇那恶心的浑蛋,一开始呈报说要对你做轻度实验⋯⋯大家没理由阻止,后来发现他只是一径地在割你。”有着长长编号的守卫说道:“第一天他把胸口恢复,每个人都以为是正常实验。第二天开始,他就不恢复了,如果不是生命仪器维持着,你早被活活切成碎片死掉。”
其实,还真有实验品被活生生地切成碎片的先例。
所以守卫的愤慨,其实让人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守卫说完后,自己也惊觉不对,连忙闭嘴了。
他按着胸口,沉默。
抱着他的弟弟浑身颤抖,即使被用了能力束缚,还是隐隐散出火焰热气。
“没事、没事。”
安抚着弟弟,他一如往常低声地说着:“没事的。”
接下来几天,他都没再见到寇奇,实验室的人也没调出弟弟或其他实验品做实验,好像整个实验室都停摆了。
直到某一天,守卫将他单独带出房间,带到广场上。
在那里,他看见所有实验人员都出现了,有些人好像有点惊讶为什么他会被带来,接着有几名人员表示,应该也让他看看背叛的代价是什么。
背叛?
他无法理解。
但很快地,他看见寇奇被一些怪兽拉出来,红皮肤的男人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断诅咒谩骂,用最恶毒的语言狂笑着要所有人尸骨无存。
接着,“某人”决定要让寇奇尸骨无存。
寇奇被活生生泡入腐蚀液体,他就这样亲眼看着相处四年多的男人从皮肤开始一点一滴地被融化,强烈的痛苦让他发出凄厉号叫。
“我等着看你们也不得好死——”
寇奇死前最后发出的咆哮声回荡在他耳中。
怎样被带回房里他没印象了,看着寇奇被腐蚀到一点都不剩,内心的震惊填满他所有思考空间,他抱住用力扑向他的弟弟,决定无论如何都必须逃走。
隐隐约约,他好像感觉到寇奇正在兑现他的承诺。
他的确说过考虑偷偷放走他们。
而这个诺言的兑现来得非常快。
就在寇奇死亡的翌日,整座实验室不知为何遭到了极强大的震荡,完全陷入黑暗后,启动的备用能源照映出的是全被瘫痪的机组、系统,所有一切禁制都消失了。
实验品们从房中逃出来,少去机组的控制,大量实验品不是向外逃逸,就是摆脱束缚,带着憎恨前去报复。
他握着弟弟的手,两人迈开步伐死命地向外逃。
最终,他们在看见光后,落入海中。